衛生署長的眼淚。

衛生署署長楊志良在立委談到疫苗問題時落淚了，為什麼他這麼激動？
是因為疫苗實在害死太多人？還是疫苗施打率太低會影響政績？人們不打
疫苗，表示他自己選擇暴露在疾病的風險底下，那是他自己的事，為什麼
衛生署長要為此落淚？
其實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，也許我們應該想想，打不打疫苗這件事背後
也許有著更重要的考量在，以至於連衛生署長都會因為這樣巨大的壓力而
流下淚來？



首先，要討論疫苗的防疫效果，得先從傳染病散播最基本的概念講起。
公衛學者們為了描述一個疾病的傳染力，採用了一個指標，稱之為R0 (基
礎再生數, basic reproductive number)。這數字代表的意義是：當一個
有傳染力的人遇到一大群完全沒有免疫力的人時，會有多少人受到這種病
原的感染。
舉例來說，當有一個身上帶有A病原的人，遇到一大群完全沒有免疫力的
人，最後這群人裡頭有5個被感染了A病原，那麼A病原的R0就是5。
所以這數字越高，就暗示著這種病原越容易傳染。當R0大於1時，就表示
這種疾病還在散播，小於1時，就表示這種疾病將隨著時間而慢慢消逝；而
當R0等於1時，我們認為這疾病已經獲得控制，因為如果一個人只會傳染給
一個人，那就表示會被這種疾病影響的人數已經不會再上升了。根據一些
初期的研究，新流感的R0推測應該落在2左右，也就是說，平均一個新流感
病人，大概會傳染給將近兩個人。
但這數字又對疫苗政策有甚麼意義呢？當然有，而且十分有意義。疫苗
最基本的作用是防止接種疫苗的個人感染疾病，但其實這也意味著能夠把
這個疾病繼續散播出去的人變少了。於是我們可以這麼算：如果A病原的R0
是5，代表它可以傳給五個人，但是如果這五個人其中有三個人已經接種疫
苗(即疫苗接種率60%)呢？這種病原菌就變得只能傳給兩個人，那麼R0一下
子便只剩下2了。
於是讓我們回到剛剛說過的，防疫的目標是讓R0等於1，也就代表著疾病
傳播獲得穩定控制。所以如果A病原的R0為5，就表示如果疫苗接種率可以達
到80%，也就是五個人中有四個人是免疫的，那麼A病原的R0便能夠一舉被降
為1，也就表示此病原已不足為患。此時除了有接種疫苗的那80%人們獲得保
護，其實剩下的20%人們，即使他們沒接種疫苗，無形中也獲得了保護，因
為這種病原已無法再大肆散播開來，甚至將自然消逝。
這種藉由讓一定比例的人接種疫苗卻讓全體都受惠的防疫方式，就是公衛
學者們說的「群體免疫」(Herd immunity)。
所以為什麼我們要接種疫苗，政府為什麼又得鼓勵大家都去接種疫苗不可
？要知道，這是一個強調個人自由的社會，如果不接種疫苗只是個人的選擇
，得不得病是要自己負責，那麼政府何必大費唇舌說服大家接種疫苗？然而
，正是因為群體免疫在疫苗政策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，才需要說服大家都接
種疫苗，因為這不僅僅是保護自己，在以國家社會為單位的防疫政策考量上
，疫苗也有其重大的影響。
以新流感為例，如果其R0為2，即代表至少需要50%的人都接種疫苗，才有
機會獲得群體免疫的保護。否則若只有20%的人接種，一來是只有這20%的人
得病機會大大下降，依舊有80%的人暴露在風險中；二來是失去群體免疫保護
，無法真正阻絕疾病的散播，新流感依舊會不停在整個群體中大肆散播，如
此一來，便失去了防疫的效果了，同時也是浪費了先前已經接種疫苗那20%人
們所貢獻的力量。我想這也就是為什麼面對急速降低的疫苗施打率，衛生署
長官會如此著急、甚至掉下淚來。
不過一旦把群體免疫拿出來講，這時候就是經濟學者跳出來的時候了：如
果有一件事是做了可能會有風險，而好處卻是對整個社會多於個人的話，這
種類似反向選擇的情況會導致健康的個人傾向於不去施打疫苗，因為對他們
來說有沒有接種疫苗沒有在自己身上看到立即的好處，卻可能有壞處。
要消除這種反向選擇的情況，除了試著說服健康的人疫苗有更多他們意想不
到的好處之外(增加誘因)，另一個辦法便是公權力的介入（強制接種，一如我
們常規的疫苗政策）。
不過這兩件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，似乎都不太容易做到XD，所以最後只剩下
一條路，說服大家其實風險沒有想像中高。不過這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，似乎
也不太可能了XD。但我們還是有變通的方法可行，那麼就是乾脆開放民眾自選
品牌，讓他們挑他們沒有疑慮的來打。所以衛生署的決定其實不無道理，而這
或許也是少數可以挽救現在岌岌可危的疫苗政策的可行措施之一了....